寒風(fēng)凜冽地刮著,下了晚自習(xí)的我剛走出學(xué)校的大門,來到那十字交叉路口,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路燈下那個熟悉的身影。 燈光的照耀下,那個熟悉的身影好似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心酸了…… 風(fēng)急促地摩擦我的臉頰,不給我愣神的機(jī)會。我激動地跑過去迎接那個熟悉的人——是的,她是媽媽,我的親人! 握住媽媽的手,我的身體不禁輕輕一顫。那是一種透心的涼意,寒冬臘月中冰庫里的冰雕就是如此吧。 我的視線跟隨那件黑色大衣向上移動,路燈照在她的臉上,泛紅,紅得發(fā)紫,是被寒風(fēng)凍的吧,還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在瑟縮。 她在這刺骨的冬日的夜晚,臨風(fēng)站了多久?而我卻在溫暖的教室里似是而非地學(xué)習(xí),我的鼻子又是一酸。 兩個身影并排地走著,被路燈緩緩拉長…… 沉默,如同那寂靜的夜,我們沒有只言片語。幾種聲音突兀地響起——媽媽的吸氣聲、哈氣聲以及微弱的嘆息聲。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在冬日中還要辛苦地埋頭讀書。 我的心底一陣悸動,鼓起勇氣,仿佛作了一個慎重的決定,我對媽媽說:“你以后不用再來接我了,天那么冷……”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媽媽打斷:“我也是習(xí)慣了?!陛p輕的一句,我頓時明白了媽媽這句話的含義。 幾年前,我家不大富裕,住在一家工廠旁的舊式平頂房屋里,回家要經(jīng)過一條很長的巷子,巷子里沒有裝路燈,還常常伴著一陣陣狗叫聲……有一次,我不經(jīng)意間向媽媽提及這件事,她便記在了心里。從那以后,她每天都在學(xué)校門口拐角處的路燈下等我。 現(xiàn)在,我們搬家了,再也不用聽那從夜的深處傳出的狗叫聲了,也再也不用走那條黑黑的巷子了,而唯一不變的是那路燈下的影子。 后來的幾天里,依舊是風(fēng)呼呼地刮,不同的是路燈下沒有了媽媽的身影。失落抑或開心,我不知曉,只感覺心里空蕩蕩的。我只好一個人在馬路上疾行。 快到家時,突然出現(xiàn)了一束燈光,我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對!是媽媽。我好不容易按捺住心里的激動,走過去故作生氣地問她:“你怎么又來了?現(xiàn)在又沒有狗了,而且院子里不也是亮堂堂的嗎?” “本來不想來的,可一到你放學(xué)的時候,腿腳又不聽使喚地把我?guī)У竭@兒來了?!边@聽起來漠然而顯得輕飄飄的話語,卻著實戳中了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有一種東西再也無法控制地流過我的心頭、眼眸,最后化成淚水,流到我的嘴唇邊。 那條我走過無數(shù)遍的回家的路,那個路口的拐彎處,那盞路旁的燈,那個路燈下的人,甚至那種侵入心骨的寒冷,多年以后,成為那個冬夜最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