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母羊茲拉特

一年一度的掌燈節(jié)就要到了，可是在美國康涅狄格州北面，天氣仍是那么暖和，紅日高照，草芽兒都鉆出地面來了。以縫毛皮為生的爹，因為生意清淡，手頭十分拮據(jù)。每逢掌燈節(jié)，通常家里總得買幾支萬不可少的蠟燭，去店里多少買點土豆和烙薄餅的油和一點送給孩子的禮物來，可是今年雙手空空，拿什么去買呀？爹想來想去，最后就把主意打到母羊茲拉特身上去了。

母羊茲拉特跟阿隆同年，足有十二歲了。在人，十二歲還小，可在羊，十二歲卻已經(jīng)老了。它已經(jīng)擠不出多少奶來了。

“阿隆，你把茲拉特牽到鎮(zhèn)上去。”第二天一早，爹對大兒子說，“路上走一天也就夠了。你就將羊交給屠夫費維爾伯伯，在他家過一個夜，并向他要八個盾回來，這是他上次答應(yīng)的?！卑⒙≈缹⒀驙苛巳ナ窃趺匆换厥隆５堑脑捠遣荒苓`拗的。他娘馬上抹起眼淚來。他的兩個妹妹索性嚎陶大哭起來。

阿隆穿上棉外套，戴上護耳帽，再往母羊脖子上套上一根繩子，自己則帶上兩片面包，這是他路上吃的干糧。

一家人淚眼婆娑地跟母羊告別。當(dāng)阿隆把繩子往它脖子上套時，母羊像往常一樣地既耐心又和善，它舔舔老主人的手，晃晃它的那撮白胡子。它信得過阿隆一家人，知道他們總是喂它，從不會傷害它。

一路上，老母羊心里有點感到古怪，又有點感到驚奇，因為平日里阿隆從沒帶著它跑這么多路。再說，一路上又是那么陌生。有時候，幾條欺生的狗攆在他們屁股后頭“汪汪”叫，阿隆拿起棍子將它們?nèi)s跑了。

走了不到半天，驟然間，天氣變了。剛才還晴空萬里，這陣子一塊黑中透藍的烏云出現(xiàn)在東方的天邊。它越長越大，轉(zhuǎn)眼間遮住了整個天空。冷風(fēng)嗖嗖的刮起來，烏鴉狐狐亂叫，在低空四旋。開始，阿隆以為是要下雨了，然而這不是雨，下的竟是冰粒，落在地上沙沙直響。這時，其實還早著呢，可是天暗得猶如到了黃昏，又下了一會兒，下冰粒轉(zhuǎn)而為下雪了。

阿隆自出生至今，沒見過雪。這場雪下得真大呀，雪花密得遮天蔽日，很快小路就被雪淹沒了。風(fēng)像刀子一般直往衣服里扎。去鎮(zhèn)上的路又窄又彎。

雪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迷路了。

開始時，母羊也不在乎雪，可是越走腳越往雪里陷，冰冷冰冷的。它抬起頭來望望阿隆，似乎在問：天都那么冷了，咱們干嗎還不回屋子里去？阿隆正在東張西望的，他盼望有一輛順路的大車路過，這樣，他可以要求趕車的大叔捎著他們倆。但是，路上沒見到一個人影子。

只是暴風(fēng)雪越來越猛烈了，雪幾乎是成團成團地往下扔。阿隆再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分不清哪里是村子，哪里是鎮(zhèn)，他發(fā)現(xiàn)，他早離開了道路在瞎闖了。風(fēng)在呼嘯，卷起了雪的漩渦。好像白色的小鬼在你追我趕。地面上籠罩著一片白色的雪霧。母羊站住了，“咩咩”哀叫起來，它的白胡子上掛滿了冰柱子，它的角上也裹上了一層冰，它在要求小主人：咱們別走了，回家去吧！阿隆心里也知道，萬一今天他們找不到一個暖和的藏身之處，一夜下來，他們兩個是會凍死在田野里的。這是一次大雪暴，轉(zhuǎn)眼間，積雪已經(jīng)沒到了他的膝蓋。他的手麻木了，已感覺不到腳趾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呼吸，他就感到憋氣，他的鼻子像一塊木疙瘩，他只好抓起一把雪來搓臉。母羊茲拉特的哀叫聲使他心慌意亂，阿隆開始為自己和羊祈禱起來。

忽然，他們前面不遠處出現(xiàn)一座小土堆一樣的東西，是誰堆起了這么個大雪堆？他牽了母羊向前走去。走近了他才看清，這是一堆蓋滿了雪的大草堆。

這下，他倆有救了！阿隆是個農(nóng)村孩子，他知道該怎么辦。他使足勁兒掏挖，不多一會，他就為自己和母羊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窩來。他們一頭鉆了進去，然后在外面蓋上草，堆住通道口，不讓寒氣和雪進來。他只留下一個小小的窟窿，算是窗子，可以讓他倆呼吸自由。

母羊一聞到草味兒就高興起來。它躺下來，心滿意足地隨口嚼起草來。

阿隆呢，他的懷里就這么兩片薄薄的面包，當(dāng)他吞下它后，只感到有點像老虎舔吃了一只蝴蝶一般。在漫漫大雪中長途跋涉后，他的前肚皮早和后肚皮貼在一處了。而這么一點面包壓根兒就充不了饑。他看著母羊，發(fā)現(xiàn)它的乳房鼓鼓的。他就挨著它也躺下來，擺好位置，張開嘴，讓自己的嘴正好接著母羊紅紅的奶頭。然后，他用手輕輕地擠奶，奶汁沖出來，射進他的嘴里，又稠又甜。母羊茲拉特很不習(xí)慣人家這樣擠奶，但它并不抗拒，只是和善地聽?wèi){阿隆吃個飽。

透過小窗洞，阿隆看到，這是一場空前的大雪災(zāi)。風(fēng)暴遮住了日頭，天空完全黑了。幸好草堆里挺溫暖，阿隆倦縮著身子，挨著羊，身子這才暖和過來。

“茲拉特，咱們是遇上大風(fēng)雪了?！卑⒙е秆?，跟它講起話來。

“咩——”母羊回答。

“要是沒有找到這一大堆草，咱倆這會兒已沒命了?！卑⒙∮终f。

“咩一一一”“雪再不停，咱們很可能要在這兒呆上幾天呢?！卑⒙?dān)心地說。

“咩——”茲拉特就會這么一句。

阿隆困了。他用干草束扎了一個枕頭，把腦袋在上面一擱，就打起盹兒來。母羊也睡著了。

第二天，當(dāng)阿隆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搞不清這到底是夜晚還是早晨，雪將他們的“小窗”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他想把它打通，可是他的胳膊太短，夠不到頭。幸好他隨身帶著一根棍子，可以用它戳出個透氣洞來。外邊黑沉沉的，雪還在下，風(fēng)還在吼。風(fēng)聲時粗時細，活像魔鬼在笑。當(dāng)然，他們兩個就只好待在這兒等天晴了。還好，母羊有的是草，阿隆呢，有的是羊奶，他們不愁吃的。

整整三天，雪一直不停地在下。原來阿隆就挺愛母羊茲拉特，這三天里，他對它的愛更加深了。它用自己的奶喂他，用自己的身子溫暖他，它還耐著性子，聽他講了許許多多有趣的故事。當(dāng)他撫摸它時，它就舔舔他的手和臉來回報他，然后說一聲“咩——”，意思是說，我也是挺愛你的。

一直到第三天的夜里，雪才停了下來。天空晴朗了，月亮照耀著，在雪地上撒下了銀色的網(wǎng)。阿隆挖開了一條路，爬出了草堆，但是他不敢馬上就回去。四下里一片白色，一切都顯得十分寧靜，星兒又大又近，月亮就像在大海里漂浮一般。

一直到第四天的清晨，阿隆才聽到了雪橇的鈴聲。原來，草堆離大路不遠。

“大叔！大叔！”阿隆叫住了趕雪橇的農(nóng)民，問明了回家的路。

他再也不上鎮(zhèn)里去了，那個什么屠夫伯伯，去他的，他就是死也不與母羊茲拉特分離的了。關(guān)于這個主意，他是在草堆里的第一天就拿定了的。

就在這四天中，阿隆的一家人和他的鄰居，四處出動，尋找阿隆。阿隆的娘和妹妹還為此哭了好幾場。他的爹愁得一聲兒不吭，連飯也吃不下。當(dāng)人們告訴他們，阿隆牽著母羊從大路上回來時，全家人高興到了極點。

阿隆將他和羊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訴家里人，說他能夠活下來，全靠了母羊茲拉特。兩個妹妹摟著母羊直親，還為它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飯——胡蘿卜片和土豆皮。

從此，家里人誰也不再提起賣掉茲拉特的事。

人生故事母羊回圈

早春二月，美國懷俄明州還是一片冰天雪地。一位裹著厚厚棉大衣的游客發(fā)現(xiàn)，公路沿途牧場里的綿羊都被剪光了毛，瑟縮成一團，擠在遮蔽物的旁邊，背對著寒風(fēng)，大聲叫喚著，讓人心生憐意。

是誰這么殘忍，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就這么早早地把綿羊的毛給剪掉了，讓羊群在寒風(fēng)里受凍呢？

這位游客一打聽才知道，這是一片沒有柵欄的開放式牧場，羊兒可以隨意亂跑到牧場上找草吃，常常遠離飼料和遮蔽物，讓主人根本找不到它們。

早春時節(jié)，正是母羊產(chǎn)羔的時候，牧民很難追蹤到它們的行蹤，也就不能保證母羊和羊羔的安全。為了讓母羊能在固定的羊圈里產(chǎn)羔，獲得足夠的飼料，使得羊羔能得到很好的照料，羊的主人索性早早就給它們剪了毛。迫于天氣的寒冷，母羊無法出去覓食，只能乖乖待在羊圈里。

高明的管理不僅是定出制度、劃出范圍，更要懂得權(quán)衡，讓人不得不服。

人生故事茲彼麗女士

小區(qū)里有一位女士，身高不足一米五五，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求職，先碰了幾次壁，人家也不明說，但她很快悟出，是嫌她個子矮，于是，再一次到公司應(yīng)聘，面試時沒等人家提問，先主動說：“我知道你們會嫌我個子矮，而且你們也不是沒有你們的道理——既然別的個子高的應(yīng)聘者跟我別的條件差不多，那何必非錄用我呢？但是，”說到這里她站起來，還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接著說：“你們看出來了嗎？我是自成比例的，而我的自成比例，還不僅僅體現(xiàn)在保持身材上。”面試她的副總經(jīng)理被她的自信打動，也沒再提什么問題，就定下了她。

試用期里，幾件事過手，公司幾層領(lǐng)導(dǎo)都發(fā)現(xiàn)，此女為人處事確實自成比例——既可看腦袋做帽子、守著多大碗吃多大飯，卻又能潤物細無聲地使芳草越鋪越遠——于是，轉(zhuǎn)正留用，一年過去，擢升為部門負責(zé)人，矮個子領(lǐng)導(dǎo)了一片高挑俊男倩女。

在小區(qū)，此女購得的那套單元，是頂層朝向最差的一套；她開的車，是那種外行看了以為高檔的中檔貨；她到小區(qū)花園里健身，靜止時會覺得她未免“來自小人國”，一動起來，卻令人忘卻她的體量，大有黃鶯展翅之美。小區(qū)里像她那樣的白領(lǐng)不少，一來二去，在花園里從相對微笑有了攀談交往，其中一位高挑身材的女郎跟她最相契，高女郎當(dāng)然也跟別的業(yè)主攀談，于是高女郎給她取的綽號漸漸不脛而走——茲彼麗女士，其實就是“自成比例”女士的緊縮音。高女郎有一次對遛狗的大媽說：“哎呀，原來我嘲笑茲彼麗，說她不會買房也不會買車，現(xiàn)在我才體會到，她是自成比例?。∥夷?，每天早上一睜眼，本來亮晃晃的太陽照進來，該開心不是？卻馬上想到，我今天又欠銀行二百五??！如果公司倒閉，如果我被炒了魷魚，可怎么得了呀！”原來，高女郎虛榮心重，非一步到位買大房還得朝向最好的，買車也絕不愿“讓內(nèi)行看了齒冷”，于是貸款額度都不小，成為很大負擔(dān)，為保證還貸，常常在裝修堂皇的大房子里泡方便面、在高檔靚車?yán)锍约屣灒澅他惻磕?，房貸、車貸還賬，跟現(xiàn)收入比，根本不成其為“潛在危機”。高女郎也曾應(yīng)邀去過茲彼麗的那個單元，高女郎自己買下的窗戶只朝南和東的“黃金角”單元，雖說方位極好，但每天早出晚歸，其實享受“黃金角”優(yōu)越性的時間并不多。她進入茲彼麗那窗戶多數(shù)朝西的單元，問：“你怎么忍受得了夏天的西曬啊？”茲彼麗說：“其實夏天也多是很晚才到家……不是說東房冬寒夏熱嗎？你看我的燈光設(shè)計——”于是拉上窗簾演示：她那單元的貼壁燈，夏天能給滿墻鋪上冷色，冬天則是暖色，“加上有空調(diào)、有暖氣，那么從實質(zhì)上和心理上，我四季都很舒服的呀！最重要的是，我的選擇自成比例，我在這小區(qū)居住，享受到高檔的環(huán)境和物業(yè)服務(wù)，卻又只付出對我而言是沒有多大后顧之憂的還貸數(shù)額?！备吲纱笈宸齻兂蔀殚|中密友，私房話里，自然會涉及如何尋找“那一半”的議題。

高女郎也曾有幾位相貌偉岸的男友，有的還來她那里同居，世道開通，無人側(cè)目訾議，但高女郎如今基本上仍是一人獨居，從她嘴角不自覺地有些個微微下彎看來，她的幸福指數(shù)，可能偏低。但茲彼麗女士卻結(jié)婚了！她的夫君跟她一起出發(fā)去蜜月旅行，兩個人的背影，令小區(qū)里一些人發(fā)出疑惑之聲：“這難道也是自成比例嗎？”那伉儷的背影，確實男的顯得太高女的實在太低?。〖爸赁D(zhuǎn)過身來，人們更是驚訝，茲彼麗面容嬌俏，而她先生呢，不能說丑陋，卻實在屬于難看的一類！蜜月旅行回來，有一天高女郎單獨與茲彼麗相處，問：“請解釋——？”茲彼麗笑：“請看我們拍的照片?！睆碾娔X上看那些數(shù)碼相機拍的旅游照片，居然多是些風(fēng)景照或花草鳥石的特寫照，人像很少，互拍的人像，新娘多是側(cè)影，新郎全是背影，唯一一張請別人拍的雙人照，卻是黃昏中的剪影。高女郎看完不語。茲彼麗約高女郎留下，待先生回家后一起晚餐。晚餐菜肴全由那先生烹制，色香味俱全，席間夫妻二人與高女郎交談，唱和幽默分寸恰到好處。

高女郎回到自己住處，一邊聽音樂一邊沉思：把人生剪裁得自成比例，真的就意味著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