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閎(1828—1912),廣東香山人,早年留學美國,是第一個完整地接受了美國高等教育,他策劃并實際組織了中國幼童留美學習計劃,開啟了中國近代史上蜂擁迭起的出國留學潮,被稱為“中國留學生之父”。
19世紀末,國際國內(nèi)風云變幻萬端,遭受甲午戰(zhàn)敗的清廷宣稱要力行以修鐵路、開礦山等為主要內(nèi)容的實政,掀起了一波建造鐵路的大潮。思想開放、勇于任事的容閎,于光緒二十二年(1896)以江蘇候補道的身份提出“借力于美(國)修建中國鐵路”的主張,建議修建由天津經(jīng)山東德州至鎮(zhèn)江府瓜鎮(zhèn)共1100多公里的鐵路(津鎮(zhèn)鐵路),“以為便于興利之旨”。
在李鴻章等官員支持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于光緒二十四年(1898)正月將其建議及所附22條辦路條陳一并奏報,隨即得到清廷批準。
在中國近代史上辦成了幾件具有里程碑意義大事的容閎,他的建造鐵路的夢想?yún)s最終沒能實現(xiàn)。這是為什么呢?
首先,容閎的津鎮(zhèn)鐵路計劃同當時清政府洋務實業(yè)“操盤手”盛宣懷的利益相沖突,遭其猛烈攻擊。
1896年10月20日,盛宣懷被任命為清政府鐵路總公司督辦大臣,統(tǒng)籌修建盧漢鐵路(從北京盧溝橋經(jīng)鄭州至漢口,后改稱京漢鐵路)。1898年前后,盧漢鐵路建設正遇到一系列難題。甲午戰(zhàn)敗后的清政府國庫空虛,建造鐵路必須依靠借款,國內(nèi)借款相當不易,只好向外國借款,按照當時直隸總督王文韶、湖廣總督張之洞等封疆大吏的觀點,在“中權干路”指導思想下,盧漢鐵路不能跟英國、俄國、德國、法國、日本等列強借款,以防止這條貫穿國家腹地的鐵路干線被外強控制,而是找了一個歐洲小國比利時借款。
1897年10月,清政府與比利時簽訂盧漢鐵路借款草約,但在簽訂具體條款過程中頗費周折,比利時陸續(xù)提出了好些新要求,當一一談妥,簽訂合同后,比利時的借款款項仍然像擠牙膏一樣,難以如約到位,并且頻出難題,致使盧漢鐵路建設初期就很難推進,處處碰壁。
按照盛宣懷的說法,是因為比利時國小力弱,擔心借出的款項本利收不回,而在遲疑觀望,一再加碼借款附加條件。但真實情況并不是他說的那么簡單。
與此同時,津鎮(zhèn)鐵路計劃卻是另一番情形。津鎮(zhèn)鐵路計劃制訂者容閎聲稱,資金極其充足,“現(xiàn)經(jīng)集股已有一千萬兩之譜”,建鐵路的1000萬兩銀子早已備好,而且“開辦之后,其有不敷,再行召集”,一副財大氣粗的架勢。同時,他還許諾向清廷“報效”200萬兩銀子。容閎幫造鐵路,政府不僅不需花一分錢,還能得到200萬兩銀子的“報效”,并且,45年后鐵路路權又完全歸政府所有,這讓清廷頗感興趣。
盧漢鐵路的進退維谷同津鎮(zhèn)鐵路的美好藍圖,兩相一比,作為全國鐵路督辦的盛宣懷感覺到了各方面的壓力,他更加鐵了心要阻止建造津鎮(zhèn)鐵路。
盛宣懷攪局容閎的津鎮(zhèn)線采取多管齊下的方法。他通過自己熟稔的官場人脈網(wǎng)絡,重點游說張之洞、王文韶、劉坤一等三位地方實力派總督一起抵制津鎮(zhèn)線。
盛宣懷聲稱:如果南北走向的津鎮(zhèn)鐵路建成的話,將直接影響同樣南北貫通的盧漢鐵路的運營利潤。因為南北運輸?shù)目傮w量是有限的,也就是說“蛋糕”就那么大,多一條鐵路線就多分一塊“蛋糕”;而且,津鎮(zhèn)線所經(jīng)過的地區(qū)是經(jīng)濟發(fā)達的沿海地帶,假如它建造成功資本,但是鐵路建成后,很難保證不會被美國政府所控制,涉及主權,不是兒戲。從后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看,盛宣懷的這個說辭,深為清廷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