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黑。
因為小路是穿行在高山之間,所以黑暗來得很快,除開電筒照著的石板路,四周一片黝黑。
我們三人急急趕路。
突然,前面轟隆隆的一連串巨響,地動山搖。
我問道:怎么回事?,是修公路了嗎?
沒有,開礦。我們本地有個叫覃虎的年輕的小老板在外面弄得些錢,回鄉(xiāng)開采一種很名貴的礦。那礦就在這條路前面的懸崖上。晚上到這個時候總開炮,因為白天人們過路太多,不好放。走在前面的翠柳的堂哥回答說。
跟在堂哥后面的趙龍問道:沒公路,礦怎么運出去???
堂哥答說:用馬運。不過剛開幾天,剛炸進去幾米深的洞,還沒出礦。
繼續(xù)趕路。
啊啊山上有烏鴉在叫。
走了約半小時,轉了個彎,遠處有一片電筒、火把的光亮一明一暗的,而且人聲嘈雜。
那里就是礦山。堂哥說。
我望了一眼,答說:哦,人蠻多呢。
我們越來越靠近那些光點。路右邊上方的樹林中有幾支火把和幾支電筒在晃,有人聲在喊,因講的是本地話,不知喊的是什么。
終于,我們走到那里,只見石板路邊有兩條漢子靠在一起默默地抽煙。
堂哥走到近前,便用山里的本地話和他們打招呼。嘰里咕嚕,我和趙龍一句也不懂。
他們講了一陣,堂哥轉頭對我說:出事了!可能是引燃線太過松散,剛開采的礦洞里幾十個炮引還沒點完,先點的炮就爆炸了!兩個點炮的象炮彈一樣被射下山崖來。老板找得了,還有一個沒找著,他們正在上面林子里找。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旁邊的趙龍說:我們是不是上去幫他們找人
?不能去。今天我們辦喜事,不能沾這個。堂哥說完,低頭去和那兩漢子說了幾句什么,然后就往前走,我們還是快走吧!
走了十幾步,前面的堂哥電筒光往旁邊一掃,嘀咕說:唔,好慘,好可憐!
趙
龍和我的電筒也往那里照。原來是一個血肉模糊嚴重變形了的人,頭、臂、腿有多處都露出了慘白的骨頭。我不敢再照也不敢再看。我們沒有停步,繼續(xù)往前走。
覃虎是個很好的年輕人,很多鄉(xiāng)親都得到過他的幫助,還給小學校捐了不少款,平常施工中有什么危險的事也搶在前,比喻他就經常親自點炮。可惜??!堂哥一邊走一邊說。
走在中間的趙龍接著說:奇怪,我好象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少女站在那死人旁邊,她微笑地望著我。但我一眨眼,又不見了,也許是眼花了。你們兩個見沒有?
沒有。堂哥說。
哪有什么少女,你眼花了。我接著說,但我不禁扭頭往后面掃了一眼。黝黑黝黑的什么也沒見,只覺有冷風吹來。我趕快轉回頭,緊走幾步,更靠近了趙龍。我感到了某種懼怕,好象有什么跟在后面似的,我頭皮厚重起來,股股麻流從頭上唰唰地往全身擴散。我時時刻刻注意著后面。
走了一會,趙龍扭回頭看看我,沒說什么,轉回頭繼續(xù)走;走了十多步又扭頭看看我,沒說什么扭頭繼續(xù)走;又走十多步后,趙龍再扭回頭來,這次他說:你搞什么?怎么老是拉我的衣服?。?/p>
哪個拉你的衣服?趕路累得要命,哪有這份閑心開玩笑!我答道。我也是真的沒有拉他衣服,不知為什么他這樣說我。
你還嘴硬,都拉了我三次。趙龍一邊走一邊說。
趙龍這么一說,我感到好象真的有人跟在我們后面,我又扭頭往后看了一眼,后面還是黝黑黝黑的什么也沒有,只有涼涼的山風撲面。
堂哥,你等等。我叫道,其實我走在后面這么久,早已是硬著頭皮了,現(xiàn)在剛好有個換位子的機會,我走前面吧,你
在趙龍后面看看,不然他老是懷疑我。好!堂哥倒是很干脆,說著話就停住了,趙龍也停住了,讓我走在了最前面。
一路往上,爬到了一個坳口。這段時間還真的再沒聽見大龍說拉衣服的事。
正走著,突然只聽得堂哥著急地喊:趙龍!趙龍!你往哪里去?
我回頭一看,原來趙龍已經一頭鉆進路右邊上方的荊棘叢中,堂哥正在后面緊緊拉著他的后衣擺。一見此景,我急得大喝一聲:趙龍,那里是刺叢,你爬那上面去干什么?
只聽趙龍說:別拉我,都跟著我上來。上面有很多人在廳堂里擺酒肉等我們了呢,大家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