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當(dāng)時正在讀鄉(xiāng)里的高中二年級。我家所在的向陽村離鄉(xiāng)中學(xué)大約有10里山路，村里和我一起念鄉(xiāng)高中的還有小娟、小荷和阿丹，她們仨都是高一的女生。

那年四月的一天傍晚，在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一片小樹林時，我忽然聽到前面不遠處有女人的聲音喊“救命”，我跑過去一看，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撕扯小娟的衣服！剎那間，我明白了那個人的可恥意圖，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就沖了過去，和那個人摔在了一起。那人自知理虧，在打了我兩拳之后，跑了。

我被那個人打得流了鼻血，而小娟則被嚇得嗚嗚直哭。我看她的衣服還算完整，知道那個家伙應(yīng)該沒有占到便宜。我倆走了一會兒，晨星河到了，過了這條河上的木橋，到村里還有大約兩里路。我一邊用河水洗臉，一邊勸慰小娟不要難過。

那天晚上，小娟和爺爺來到了我家。小娟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她和爺爺兩個人。小娟的爺爺我平時按照村里的輩分叫他四爺爺。四爺爺說：“我來向小軍表示感謝，要是沒有小軍，今天小娟的遭遇后果不可想象啊！另外，我打算讓小娟退學(xué)吧，一個女孩子，真要是出了點什么意外的事情，以后我怎么向她的爹媽交待啊！”

我感覺四爺爺?shù)脑捰行┎豢伤甲h，小娟怎么能因為碰到一次歹徒就不念書了呢？我對四爺爺說：“這樣吧，以后小娟還有小荷和阿丹我們無論是上學(xué)還是放學(xué)都一起走，我是男子漢，我會保護她們的！另外，四個人一起走，聲勢很大，估計誰也不敢招惹我們?！苯?jīng)過我的勸說，四爺爺同意了我的想法。接著，他又說：“上學(xué)你們一起走，中午都在學(xué)校吃午飯，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我到晨星河的木橋邊去接你們?！蔽夜烙嬙绯颗龅綁娜说目赡苄圆淮?，晚上多防范一些還是對的，于是，我同意了四爺爺?shù)南敕?。那天，我和四爺爺一起許下諾言：一定說到做到。

從此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和村里的三個女生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晚上四爺爺也準時到晨星河的小橋邊接我們，風(fēng)雨不誤。

一年以后，我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學(xué)。所幸的是，那一年我們村又有三個學(xué)生考上了鄉(xiāng)里的高中，其中有兩個男孩子。臨別的時候，我鄭重地告訴兩個小弟弟：“無論碰到什么情況，要保護我們村的女生！”他們痛快地答應(yīng)了。

每到寒暑假，我回到村里都會去看望四爺爺。后來，小娟高中畢業(yè)了。她沒有考上大學(xué)，去了父母所在的城市打工了。讓人感動的是，小娟走后，四爺爺仍然堅持每天晚上到河邊接村里的娃娃們放學(xué)。四爺爺對我說：“我看誰家的娃子都像自家的孩子，他們的爹媽田里活計多，顧不過來，我接接孩子，他們也放心！”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和一個同學(xué)在離家很遠的一個城市開了家電腦公司。那幾年電腦正在開始進入家庭，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大，收益也不錯。我在城里買了房、結(jié)了婚。每到春節(jié)，父母都會來我這里住些日子。

2006年8月的一天，我忽然接到父親的電話：“老家發(fā)大水了，你爺爺奶奶的墳塋都被水沖開了！”我一聽，眼淚就禁不住流了下來。小的時候，我是在爺爺奶奶家長大的，想一想，我已經(jīng)快十年沒有回老家了。我對父親說：“那我這幾天抽時間回去一次！”

那天晚上，我輾轉(zhuǎn)難眠。第二天一早，我簡單地交待了一下公司的事情，帶了五萬元錢踏上了回家的列車。我想，我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好了，一定要給爺爺奶奶的墳塋修建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

下火車后，我又打車回到鄉(xiāng)里，然后，踏著夕陽的余輝回家。走到晨星河邊時，在那座小橋上我居然又看到了四爺爺。四爺爺明顯地老了，但是看上去氣色還不錯，他一眼就認出了我：“你是小軍吧，好些年沒有回家了吧？”我說：“是呀，是呀，十來年了！四爺爺，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四爺爺有些不高興地說：“瞧你這孩子！四爺爺還能干什么，我在接村里的娃娃們放學(xué)唄！你忘了，當(dāng)年不是咱爺倆發(fā)誓保護娃娃們嗎？”

我一邊稱贊四爺爺?shù)纳眢w好，一邊拿出一些糖果塞給老人。

到家以后，父母都很吃驚地問我：“誰幫你渡過的晨星河？”我有些莫名其妙：“我是從橋上自己走過來的，我還看到四爺爺在橋邊接學(xué)生放學(xué)呢！”這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父親手里的茶杯忽然掉到地上“啪”地碎了。父親喃喃地說：“這怎么可能呢？晨星河上的那座木橋已經(jīng)被大水沖毀了，再說你四爺爺，半年前就去世了?。　?/p>

這下，我驚呆了。

……

第二天，我和父親還有幾個親屬來到了晨星河邊。那座木橋早已經(jīng)被沖毀，只有岸兩邊還有幾根殘存的木樁。晨星河漲水以后，水面大約寬10米，深2米。父親告訴我，現(xiàn)在村里的進出都要走下游五里外的另一座鐵橋。面對著湍急的河水，我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我是怎么過來的呢？還有，我看到的四爺爺，真的是幻覺嗎？

這時候，一個親屬忽然指著河邊的草叢說：“這里怎么有這么多糖果呢？”聽完他的話，我不禁淚流滿面，對著晨星河大喊一聲：“四爺爺！”

……

一個星期以后，我給村里捐了五萬元錢，在晨星河上建了一座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