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死的雕塑
秦小灣得了重感冒,那種感覺就像鼻孔里糊了黏糊糊的膠水,什么味道都變得模模糊糊,在繞路回出租房經(jīng)過那條臭水溝時,也不用再捂上鼻子。
這都怪宋雪不好,那晚失戀后硬拉著秦小灣在陽臺上吹了大半夜的冷風。
其實,秦小灣覺得宋雪完全沒有必要這樣難過,畢竟她們都是大四的學生了,多數(shù)要各奔前程的戀人都注定要接受畢業(yè)分手定律。
宋雪并不這樣想,男友鋮鋮提出分手后,她整個人都蔫了。慢慢地,她還變得有些神經(jīng)兮兮,一坐下來就對秦小灣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宋雪說:“秦小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眼睛是會騙人的?!?/p>
秦小灣點點頭。
“有時我們猛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會發(fā)現(xiàn)那個人不是自己,有時我們猛盯著一個字看,那個字就越來越不像那個字了,還有,我們僅僅能看到一個人的表面,看不穿本質(zhì)。”
秦小灣還是點點頭。
“我們的耳朵也會騙人,我們聽到的總不是真相,不是嗎?”
秦小灣依然點點頭。
“但我們的鼻子絕對不會騙人,一些味道里面總是隱藏著真相。”
說到這里宋雪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奇怪的光。
秦小灣明白她的意思,失戀那晚宋雪說過,她在男友身上聞到了奇怪的香水味。
不久之后,秦小灣才知道宋雪的話其實可以用另一種思維去理解。
一切都從同住的米嵐丟了一只手后開始。
米嵐的那只手是被人活生生敲掉的,只剩下慘不忍睹的斷肢懸在那里。
為此,米嵐哭了一個晚上,那可是她幾個月的心血,她視若寶貝的畢業(yè)設(shè)計。
米嵐的雕塑作品毀了,確實符合了米嵐作品的主題──慘死。
秦小灣不明白,米嵐為何要用這么讓人不舒服的主題,她創(chuàng)作的雕塑作品是人在瀕死前掙扎的模樣,看上去相當瘆人。
米嵐癡癡呆呆地對著她的作品喃喃自語:“要死,要死,要慘死,嘿嘿……”
秦小灣趕緊走開,她覺得她的室友們都瘋了。
鼻子聞到了味道
秦小灣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冒好像好了,一早起來她聞到了味道。這本來是該高興的事情,不過那股鉆進她鼻腔的味道并不是什么好味道。
那是一股臭水溝的味道,如果沒有猜錯,就是每次從學校繞近路回來時的那條臭水溝。她立刻想到了宋雪,說不好就是這丫頭又踩進了臭水溝里。
失戀以來,宋雪夜夜買醉。有次回來一腳踩進了那條臭水溝。宋雪進門就大罵缺德,她說那個下水道的蓋子不知被誰揭開了,她才會不留神踩進去。
在宋雪的房門外搜尋了一會兒,秦小灣發(fā)現(xiàn)那臭味并不是來自于宋雪門口擺放的任何一雙鞋子。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米嵐那幾個雕塑上面,米嵐那個被敲掉了一只手的雕塑已經(jīng)修補好了。才接上去的那只手做得惟妙惟肖。
不,應(yīng)該說栩栩如生。以至于秦小灣遠遠看去就像在一個泥塑上接了一只活人的手。
那股臭味正是來自于那只手上。
秦小灣把鼻子湊在那只手上聞了又聞,沒錯,這只手上有股臭味。
米嵐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秦小灣身后““你干什么?”她的聲音就像從冰箱里拿出來一樣冰冷,嚇得秦小灣差點兒撞翻了面前的那個雕塑。
“請你離我的作品遠一點兒?!泵讔箍雌饋砗苌鷼?,大概她還對自己的作品被砸壞而耿耿于懷吧。
這也難怪,自從她們的租住房被撬了門,卻沒有丟失任何東西,只有米嵐的雕塑被砸壞后,她開始懷疑所有人,包括秦小灣和宋雪。
秦小灣覺得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怪異,似乎藏著殺機……
想到這些,秦小灣覺得那重感冒更厲害了,忍不住發(fā)抖。
聽,那夜半哀號
去了一趟學校,秦小灣才輕松了些許。還是學校里面的空氣要純凈一點,可惜不久以后就將告別了,她有些依依不舍。
抱著一摞書回租住房時,秦小灣還在心里回想著當日與宋雪米嵐三人行的快樂,一不留神她撞上了前面的一堵墻。
噢,那不是一堵墻,那是一個高大的男生。
“小心,水溝!”那男生拉住了即將摔倒的秦小灣。
秦小灣不好意思地看看男生,他的眼睛很吸引人。
“這臭水溝,不干凈?!?/p>
男生皺眉說。秦小灣覺得很好笑,臭水溝當然不干凈了。不過,她發(fā)現(xiàn)男生盯著臭水溝的眼里全是恐懼。
“你不是想說這里鬧鬼吧?”秦小灣突然非常想與面前的男生說上幾句話。
“我不確定是不是,不過每到晚上這里會發(fā)出哀號聲?!蹦猩€是皺著眉。
“噢,說不定下面藏著尸體呢?!?/p>
“塞進一具尸體是要費些力氣,即使扳開蓋子,入口也太窄了些。”
見男生盯著水溝,呈思考狀,秦小灣覺得更好玩了,接著又說:“這下水道很窄但很深,要棄尸的話,估計得分尸?!?/p>
“有道理?!蹦猩兄掳忘c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秦小灣一眼,秦小灣想到前幾天宋雪踩進水溝的事,接著道:“據(jù)說前幾天這下水道的蓋子被揭開過?!?/p>
“是啊,怎么說這里也是個棄尸的好地方,這臭味能掩蓋尸體的腐爛味道?!蹦猩肓讼虢又终f,“臭味能掩蓋,但耳朵聽到的掩蓋不了?!?/p>
秦小灣抿抿嘴,她借用了宋雪的話進一步逗弄面前的男生:“可我朋友說看見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但鼻子不會騙人?!?/p>
“你朋友是狗嗎?”男生似乎覺得自己說不過秦小灣,聳了聳肩。
秦小灣笑了,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繞過這條路回租住房之前,她成功地與該男生交換了電話號碼并知道了他叫杜洋。
臨別前,杜洋對秦小灣說了最后一句話:“我就住水溝旁邊這棟樓?!?/p>
秦小灣沒有想到杜洋居然會在午夜時分給自己打來電話,在電話里他的聲音有些打顫,他說:“秦小灣,你聽,你聽……”
寂靜的夜晚,耳邊只有電話那邊的聲音:呃……呃……
那是人被扼住了咽喉而發(fā)出的號叫。
死亡,是最美的姿態(tài)
周圍的人都是瘋子嗎?
米嵐依然沉醉在她的“慘死”雕塑的創(chuàng)作中。秦小灣沒事的時候就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但不敢上前,米嵐最近的樣子可怕極了,眼里總閃動著紅光,像個嗜血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