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問,嫌魚腥?薛松搖了搖頭。
又問,嫌魚有刺?薛松還是搖了搖頭。
我們就對薛松做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說魚肉營養(yǎng)豐富,味道鮮美,外國好多人長壽就與他們多吃魚肉多吃醋有關。
盡管我們苦口婆心地教育,但薛松對色香味俱佳的魚肉還是視而不見。
彈指間流逝四年歲月。畢業(yè)聚會,我們流了太多太多的難分難舍的淚,說了太多太多的暖人肺腑的話。今日一別各西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我們都毫無保留地敞開了心扉。
薛松顫著聲告訴我們:上中學的時候,我像是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把父母老師的話當成耳旁風,把學校當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商店。頂撞老師是小菜一碟,打架罵人是家常便飯。
為了使我走上正路,父親飽含熱淚懇求過,苦口婆心勸告過,聲色俱厲恫嚇過,義憤填膺打罵過,但這些都不起一絲一毫的作用。后來,我迷上了釣魚。認為池塘邊一坐,十多分鐘就會有驚喜拽上岸,這要比書本上那些枯燥無味的知識有趣多了。
學校后面就有個池塘,我每天都扛著漁竿去釣魚,學校是一分鐘也不想進了。
這天,我剛走出大門,父親就追上來拽著我扛的漁竿不松手。我用力一拉,父親倒在了地上。
他老人家哽咽著說:“薛松,我求你了,去學校讀書吧。你不答應,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來?!蔽腋甙褐^望著藍藍的白云天,絲毫不為所動。
“別去釣了”,父親氣憤地說,“論歲數(shù),爹比魚大;論體重,爹比魚重。你要釣就釣我吧。”父親說著就將魚鉤掛在他的嘴唇上,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父親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是那樣的凄苦無助。他才五十多歲,臉上卻是溝壑縱橫,半白的頭發(fā)零亂在頭上。為了這個捉襟見肘的家,為了不思進取的我,父親真是操碎了心。
醇濃的親情使我的心不再堅硬如鐵。淚水很快就蒙住了我的雙眼,我也跪了下來,跪在了父親面前。
父親笑了,盡管臉上熱淚縱橫。他忍痛拔掉嘴里的魚鉤,點點滴滴的血砸在地上,也砸在我心里。此后,我見了魚肉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父親嘴里的魚鉤,心中就會充滿痛苦、不安和愧疚。
“你父親太偉大了”,我拍著薛松的肩膀說:“參加工作后,你要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啊。”
薛松哭了,淚水狼藉滿臉,哽咽道:“我是想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可我到天堂里去孝敬嗎?父親墳前的柳樹,已經(jīng)有胳膊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