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和我同在一個系統(tǒng),收入?yún)s是我的幾倍,優(yōu)越感自然也翻番,當我還在為新房做夢的時候,他已在自己的屋頂花園曬太陽了。
因為掌握核心技術的緣故,阿勇的工作也不忙。他是傳說中的有閑階層,他常把自己比喻成一條悠閑的熱帶魚,被溫暖的水泡著,閑閑地游來游去,看水草,看海礁。
看水草,看海礁,那是真有其事,因為生活寬裕,沒什么愛好的阿勇對養(yǎng)熱帶魚著了迷。為了在家中實現(xiàn)觀賞的樂趣,他頗費了番工夫,找了大量資料研究魚的習性,花大價格買設備,整整搗鼓了兩個月,總算把幾條名貴的海洋魚類請進家中,在他看來,那是樂趣所在,在我們看來,那是奢侈。
就因為時不時地見著阿勇,我常有自卑感產(chǎn)生,夢想中的悠閑人士當如斯人,而自己呢?總有不斷的目標逼過來,要買房子、要糊口,或是為不可測的將來積蓄,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有時我常想,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上個周末,阿勇邀請我們幾個到他家里玩,等大家圍坐在魚缸前,阿勇開始介紹,這條是什么品種,那條又是什么?突然,他停住了,轉(zhuǎn)身沖廚房大喊:“老婆,不是有五條嗎,怎么只看見四條了?”他夫人甩著濕淋淋的手出來,帶些不滿地說:“那條已經(jīng)死了一個星期了,你才知道啊?”
那一刻阿勇的窘態(tài)深深刻在我的記憶里。他有理由尷尬,一個常年吹噓自己多么有雅趣的人士,其實未必珍惜過別人羨慕的一切,他是非常悠閑,可是失去目標的閑散,并不美妙。他以為,那幾條永遠也游不出魚缸的魚,會好好地活著,天天向旁邊的水草和礁石夸耀幸福。
從阿勇家出來,我便向菜場奔去。我知道,被壓力逼著往前走的滋味并不好受,但至少,我還有方向,為活下去而做出的努力,本身就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