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是劉家村人,盼兒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婚后總叼個煙斗,上面拴個煙袋,人形的,人一走煙袋就晃,像個活蹦亂跳的娃兒。
盼兒又搬家了,搬到村外那處荒林旁。妻說:“甭搬了,都搬三次了,”盼兒白她一眼:“誰讓你給俺生三個丫頭片子。你是不是想讓俺劉家斷了香火?”妻又說:“搬這兒就能生兒子?”盼兒說:“咋,風(fēng)水先生選的寶地還有錯。瞧,對面堤坡上那棵彎脖樹,大樹旁還生出幾根小樹哩!張先生說這叫母子樹,挨著它會子孫滿堂的?!闭f著,盼兒眼里流出希望的光芒。
往后,盼兒便常常踱到母子樹下呆呆的想心事,大口大口地吸煙。白色的煙霧這住了憂愁而又溝壑縱橫的臉,但馬上會被人形的煙袋晃出蒼老的笑。
日子就在盼兒人形煙袋的晃動中一天天過去了。妻子的肚子在盼兒希冀的眼神中鼓了起來。
臨盆那一天,盼兒請來劉嬸幫忙。盼兒坐在屋外,依舊大口大口吸煙,人形煙袋依舊活蹦亂跳,盼兒旁邊還放著一把光光快快的斧子。
“哇”一聲嘹亮的哭叫,劉嬸抹著汗水聾拉著腦袋走了出來。盼兒“霍”地站了起來,抄起那把斧子飛也似的跳出門,留給劉嬸的是她似懂非懂的一句話:“日他娘的母子樹?!?/p>
盼兒老遠(yuǎn)就看到母子樹下有個影子晃動。盼兒一氣就跳到彎脖樹下,舉起斧頭掄圓了就砍了下去。“咕咚”一聲,彎脖樹下躺著一個人和一根斷繩。
“才爺,你咋想不開哩?”
才爺慢慢睜開眼睛長嘆一聲:“哎!我那三個不幸的畜生,見我老了,不中用了,都嫌我,病了也不給看丈夫……”
盼兒癡癡的聽著才爺?shù)脑V說,突然聽見“嘭”一聲,才爺撞死在彎脖樹下。
盼兒回到家,妻說:“又是個丫頭。”盼兒說:“丫頭好,丫頭孝順?!逼蘅蘖耍抟娕蝺阂部蘖?。
盼兒沒再搬家。盼兒晚上總是做夢,夢里總有一棵彎脖樹,彎脖樹下總會有一攤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