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任務*

馮三邊打工邊自學，大本畢業(yè)后就被一家民辦大學聘去當老師兼班主任，月工資多元。錢雖然不算多，但比在工地上和泥推車強多了，何況每年夏季招生時還有一次瘋狂的收入——招一個學生學校給元~~元！

這錢算獎勵也罷提成民好，馮三倒不在意，他沒事只仔細算了算，招一個學生就按元算，據(jù)說去年有位老師一個夏季招了多人，這得是多少錢？又頂幾年的工資？

馮三的老婆小翠聽到這些消息后，興奮得幾夜沒睡好覺。她總想，一個夏季過去自己家其不成了十萬元戶了？一季就算收入五萬元，年就……哎呀呀，這對農(nóng)村走出來的他倆來說真是個天文數(shù)字、幸福死了！

這天，學校招生辦主任把馮三叫去，問他是留在學校守電話還是出校招生？守電話就是接聽、解答全國各地學生打來的咨詢電話或主動與他們打電話聯(lián)系；招生，只要把學生招來自己隨便選地方。馮三覺得一個大學讓老師招生這事挺新鮮自己更是頭一次，就問：“守電話和外出招生有什么區(qū)別？”

主任說：“守電話，每天工作小時補助元，中午給一盒快餐；招生，招到一個給元，住宿、吃飯自行解決?！?/p>

馮三說：“聽說招一個？”

主任說：“可能，但得招人以上、以上的部分按！你才來……要不我們先去看看電話室你再決定吧？”

馮三想一個電話室有何好看的？等他們上了樓以后使馮三暗吃一驚——整整一層樓，里邊是一排排的長條桌和一個個隔音板，一個隔音板中間有一部電話，足有二百多部，現(xiàn)在里邊有十幾位男女學生都看著一本厚厚的通訊簿，嗷嗷地喊著給對方答疑……

馮三想想自己的老家在農(nóng)村，那里一定有不少孩子想到大城市里來上大學，雖然是民辦大學，但它傍著一個正規(guī)大學，據(jù)主任介紹畢業(yè)證也和正規(guī)大學的一樣。于是，他決定去老家招生。主任當即給他了招生佩戴的工作證、招生簡章、信封和錄取通知書等，最后又拿出一幅紅布白字標語，上寫：xx大學招生處。主任讓馮三在鎮(zhèn)上或鄉(xiāng)下集市，找個地方搬張桌子，就把標語掛身后……

主任看了眼馮三一意味深長地說：“我們以前畢業(yè)的現(xiàn)在有的當總經(jīng)理、廠長、副廠長、處長、副處長、科長副科長的有的是，你可盡量臨時發(fā)揮！你還要幾個具體人名嗎？”

馮三想要那個有何用，你一說他一聽就完事，誰還親自去查找？他想到這里說：“不用了。主任只是……沒有不透明的地方吧？”

主任看看他說：“馮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咱們辦學就得老老實實地辦，給國家培養(yǎng)人材，怎能欺騙學生呢？”

*回家招生*

馮三回老家招生把小翠也帶上，她雖然不是老師但她幫助宣傳、搬搬弄弄多招兩三個人就等于有她的錢了。她也樂意去，干什么不是掙錢！何況馮三家最近想蓋小樓，缺兩三萬元呢！

他們回到老家后的第二天正趕上鎮(zhèn)里的大集，集市設在一片河灘上，按貨物的品種劃分了區(qū)域賣東西……雖然天熱，但抵不上老鄉(xiāng)好生活的心情熱。河灘上熙熙攘攘的人，樹陰一派繁榮景象。馮三和小蘭來到岸邊一棵大樹下，放好桌子，掛起了紅布，三合板上貼的招生簡章和校園效果圖往桌前一放；馮三換上學校統(tǒng)一發(fā)的招生服，半截袖的上衣口袋上明顯的印著XX大學的校名，脖子上掛好招生證，整個人精神了不少。一會兒人們開始陸續(xù)往他們這里來探聽消息和看稀奇。一些高考落榜的學生知道招生的事后，都跑來咨詢。每人拿起一份招生簡章仔細地看，看完后覺得在他們面前呈現(xiàn)出了一片光明與希望。

有個叫陳好學生問：“我高考只考了分……”

馮三解釋說：“我們不能唯分數(shù)論，分數(shù)高自然好，分數(shù)低也不能證明學生學習就不好，也許一時發(fā)揮不理想，也許某一門課程差，往下拉分數(shù)太多。俗話說，老師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陳好高興地問：“入學后三年畢業(yè)，大專文憑？教授、副教授講課是嗎？”馮三說對。陳好又說，“我可以上嗎？”

馮三這時并沒痛快地對他說行或不行，看看他那渴望的表情后，端下架子，慢條斯理地說：“按理你這分數(shù)不能錄取，看你求知的欲望，咱們可以破次例……好吧，就錄取你了！”

小翠想，你那主任不是說的只要有高中畢業(yè)證就行，老公還拿著架子打官腔哩！他這些年走南闖北，社會經(jīng)驗多了，人也圓滑了。這時她接過話茬又對學生說：“想想你們那些落榜的同學還有樂意來我們校上的嗎？這是給你們的一次機會，不要喪失了呀！”

這時，馮三在表格里登記了，又填好了錄取通知書裝信封里交給他，讓他報名帶著，回去對你的落榜同學多宣傳宣傳。

馮三在這個集市上共招收學生人，小翠眉開眼笑，回到家后就掰著手指頭算收入，還沒算完興奮得她抱著馮三好好地啃了幾口！看來過去可想而不可及的“富翁”離他們并不遙遠了！

馮三在老家沒過二十天就招收學生人，這個戰(zhàn)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翠想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到其他鎮(zhèn)再去招，最后達到人沒問題，幾萬元到手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p>

*半路出叉*

這天，馮三和小翠商量，咱們來家這些天數(shù)了，光忙招生還沒到親戚家看看，父母也催，反正早晚得去，趁這兩天天氣不太熱還不如走走。小翠讓他自己去，她在家休息。傍晚，馮三從舅舅家回來了，陰沉著個臉，像誰該他八百吊錢的樣子。小翠小心地摸下他的頭并不發(fā)燒，就問：“老公，你這是怎么啦？”

馮三長出一口氣說：“我在舅家遇到一個去年在我這個學校畢業(yè)的學生，他說我們的招生簡章是‘懷抱琵琶半遮面’……”

小翠問什么意思？他說：“就是說遮著的那半拉里邊有‘貓膩’或騙人的地方?！?/p>

于是，馮三就講了那個畢業(yè)生的敘述：說那個學校確實傍了那個正規(guī)大學是不錯，但講課的老師并非那個大學里的教授或副教授，而是從企業(yè)單位的職工大學甚至是技工學校聘用的一些講師或助理講師，講政治或法律課的干脆從企業(yè)聘用些政工干部；畢業(yè)證上右下角蓋的公章也確實是這個大學的，但在左上角卻印著“成人教育”四個小字……一句話，學生一年向學校交幾千元有的專業(yè)一萬多元，脫產(chǎn)學三年卻是成人教育大專——像這種文憑自己利用業(yè)余時間自學完全可以，又省很多錢！有一屆學生因不是副教授講課的問題鬧了事，費好大的勁才解決了?？墒?，招生簡章上卻說講課的是教授、副教授……

小翠聽了后有些皺眉。因為不說明‘老師和畢業(yè)證’兩個問題是他們欺騙了學生，對不起鄉(xiāng)親們。說明，大多數(shù)甚至全部學生會退掉！

小翠看看馮三說：“你不要向學生說明，因你是按學校的指示招的，有招生簡章為證！出麻煩讓他們去找學校與咱招生有何干！”

馮三性格耿直，這時致富的心與誠實的心也作著激烈的斗爭！要不向學生說明，學生進校當時也不會知道，知道那是一個學期后的事（一切都熟悉了），自己的錢已經(jīng)拿到，出什么問題當然也不可退老師或班主任的招生的錢了。我們這樣做，虧對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把臉面丟盡，以后怎樣有臉再見他們？

小翠說：“你向學生說明，就不丟臉面子了？”

馮三想到自己以后是人之師表，平時又最恨形形色色的騙子，于是說：“這之前我們也被蒙在鼓里，現(xiàn)在對同學們如實說了，他們和家長會原諒我們的，因無后患，對得起鄉(xiāng)親，丟面子也值！所以一定要向學生們說明這兩個問題，說了后他們再去上學那就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了！”

小翠堅決反對說明那兩個問題，因為他們是按學校說的招生，沒點錯！馮三的倔皮氣又上來了，沒氣餒，一條道非走到黑不可，他仍做她的思想工作。馮三說：“咱做什么事得憑良心，不能作對不起別人的事。我們是窮，沒錢不行，但也不能把錢看得太重了，那樣能把一個人的靈魂扭曲！一個人沒有了誠信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么意義呢？我當老師、班主任就是為人師表，老師就鉆錢眼里沒誠信，教育出來的學生怎么會成為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人？”

小翠覺得馮三的話雖然句句在理，可是眼看到手的幾萬元扔了又太可惜！

小翠思想斗爭也非常激烈，最后有些松動了。馮三見情就輕輕地摟著她說：“咱要掙透明的錢，有良心的錢。”

小翠被馮三一顆不屈不撓責任心深深打動了，她一扭身抱著他久久不放，最后說：“我找你沒看錯人，明天集上就說去……”

馮三身上像去了一塊壓在他心上的石頭，全身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