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屠宰戶米二毛在省城仙居大酒樓里出來后已是小半夜,離家雖有公里路也得趕回去。這些路程多數(shù)走“國道”,只有最后幾十里走碎石鋪的土道。土道雖不長,但要經(jīng)過一道嶺翻過兩座山,比較險惡。但他不怕,早有思想準(zhǔn)備。他在酒席上和關(guān)系戶觥籌交錯的時候,肚子本來能裝八兩北京“二鍋頭”,考慮到自己得開車所以只喝了四兩“五糧液”,道上沒警察,喝點沒關(guān)系。
他出酒樓一看,天上烏云密布,瞬間又雷鳴閃電,眼看要下雨了。他仍然不怕,自己坐駕駛室里開著空貨車,賣肉的錢他在省城里存上了,存折上有密碼,不怕被人劫去。他經(jīng)常深更半夜地跑車,從來沒出過差錯。半夜跑車有半夜跑車的好處——白天不誤辦事,晚上不誤酒席,路上沒有警察,車子飛奔轉(zhuǎn)眼就到家!
米二毛坐進(jìn)駕駛室車子一啟動,那汽車也借著酒勁,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樣在“國道”上伴著雷鳴閃電狂奔起來,百多里的國道很快跑完了,又一頭扎進(jìn)了崇山峻嶺中。山雖不算很高,但道路是在山坡上開鑿出來的,一邊是山一邊是澗,一不小心滑下去十有八九也得車毀人亡。當(dāng)汽車行到深山處時,車前一個耀眼的閃電過后緊接著“嘎啦”一聲響,老天爺扔他車前邊一個炸雷!米二毛覺得霹靂是沖自己來的,嚇得他全身一哆嗦,車子不自覺地偏離了方向,他立及意識到事情不妙忙來個急剎車,只聽車“吱”的一聲停下了。他伸頭往外一看不覺又嚇出了一身冷汗——外邊的那個前輪一半已經(jīng)懸在了半空,再往前多滑一點就徹底玩蛋了!
米二毛驚魂未定,又往正前方一看,媽呀燈光中怎么出現(xiàn)了一頭大黃牛!它埋著頭像要抵人一樣兇!他想不管你怎樣兇,自己擺弄了半輩子的牛自有辦法治服你。他覺得天上又掉下來一個大餡餅——把它帶回家其不又是一筆額外的收入?這時他也不怕了,倒完車后正想下地牽牛時,牛卻說話了,這使他毛骨悚然,心想這真是活見鬼,牛竟會能說人話?怪!
黃牛說:“米二毛,你還認(rèn)識我嗎?”米二毛聽罷嚇得全身顫抖地說:“請問,您是哪路神仙?三更半夜攔我的車有何貴干?”黃牛用尾巴“咚咚”地敲打著它的大肚子說:“你先少羅嗦,我問你,你還認(rèn)識我不認(rèn)識?”米二毛搖搖頭說:“我是人,你是家畜,而且也不是我的家畜,怎么會認(rèn)識你呢?”黃牛這時嘿嘿一笑說:“我雖然不是你曾養(yǎng)過的家畜,但我曾在你家受過最大罪的一頭牛!你用尖刀宰我沒關(guān)系,牛生來不是干活就是供人們吃肉的,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從我們身上多坑錢,把根塑料管從我嘴里插胃里硬灌水,而且是臟水!讓我死死不了活又活不成,讓我們千千萬萬頭牛在你那個屠宰場受到了連陰間也沒有聽說過的殘忍手段,你比商朝的殷紂王還殘暴!你讓我們死得太悲死得慘,死都不暝目!現(xiàn)在你得跟我走一趟!”米二毛顫顫抖抖地說:“牛王,我錯殺了您,我死有余辜,不知道您讓我去哪里?”黃牛說:“我也不是什么牛王,是慘死鬼,現(xiàn)在到你們閻王爺那里去一趟!”
米二毛一聽害怕了。他想要去了老閻那里不就玩完了嗎?自己得想法逃生。他平時做買賣做得只認(rèn)錢連親戚朋友都不認(rèn)了,現(xiàn)在何況面對一頭該死而又可氣的牛鬼!他這時也慢慢穩(wěn)住神了,成天白刀子進(jìn)去紅刀子出來的主,膽子賊大,牛鬼蛇神怕個啥!他嘴上說著賠理道歉的話,心里卻在想,我先倒倒車,然后把車猛一開把你這牛鬼再撞溝里算了。俗話說,神鬼怕惡人嘛!他現(xiàn)在還得再當(dāng)回惡人!黃牛同意了他倒車,他倒著倒著突然加大油門向黃牛沖去,黃牛不慌不忙只輕輕地把頭一擺,車“咕咚咕咚”地滾下坡去了!
溝下有一片平地,平地上有不少石桌石凳,每個石桌都躺著一個漢子,每個漢子頭上都有一對犄角,身體旁邊一盞油燈。燈旁都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把胳膊粗的針管子插進(jìn)每位漢子肚皮里抽水,一抽就是半桶。漢子不斷地呻吟著,呲牙咧嘴說不盡的痛苦,嘴里大罵著米二毛和那些黑了心的屠宰場!
汽車咚咚地滾到最前邊的一個石桌前停住了。米二毛從駕駛室破碎的玻璃上往上看看,頭上是藍(lán)天白云亮星星,車沒滾下前天上雷鳴閃電,滾下山剎那間他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難道說自己真到了陰曹地府?他為了證實自己死沒死,就使勁掐自己的大腿,腿還是疼的。他知道自己還沒死,只是撞個頭破血流鼻青臉腫,沒事。他剛才在山半腰遇上了牛鬼,“骨碌骨碌”一陣自己又滾到了這兒,現(xiàn)在看到這些穿白大褂的人真是兩重天地,現(xiàn)在到底在哪兒他始終沒搞清?!埫魈炖^續(x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