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為旅客，常有饑寒愁。

三年作諫官，復(fù)多尸素羞。

有酒不暇飲，有山不得游。

豈無平生志，拘牽不自由。

一朝歸渭上，泛如不系舟。

置心世事外，無喜亦無憂。

終日一蔬食，終年一布裘。

寒來彌懶放，數(shù)日一梳頭。

朝睡足始起，夜酌醉即休。

人心不過適，適外復(fù)何求。

早歲從旅游，頗諳時(shí)俗意。

中年忝班列，備見朝廷事。

作客誠(chéng)已難，為臣尤不易。

況余方且介，舉動(dòng)多忤累。

直道速我尤，詭遇非吾志。

胸中十年內(nèi)，消盡浩然氣。

自從返田畝，頓覺無憂愧。

蟠木用難施，浮云心易遂。

悠悠身與世，從此兩相棄。

名宦老慵求，退身安草野。

家園病懶歸，寄居在蘭若。

薜衣?lián)Q簪組，藜杖代車馬。

行止輒自由，甚覺身瀟灑。

晨游南塢上，夜息東庵下。

人間千萬事，無有關(guān)心者。

有侄始六歲，字之為阿龜。

有女生三年，其名曰羅兒。

一始學(xué)笑語，一能誦歌詩。

朝戲抱我足，夜眠枕我衣。

汝生何其晚，我年行已衰。

物情小可念，人意老多慈。

酒美竟須壞，月圓終有虧。

亦如恩愛緣，乃是憂惱資。

舉世同此累，吾安能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