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談了個女朋友。

　　為了避免爸媽化身民政局普查專員，更為了戀愛的絕對自由。所以明智地選擇了不備案進行。

　　可有次在和老媽及女友同時聊天的時候，一不留神，就把回女友的信息發(fā)給了老媽。等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老媽已經(jīng)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你叫誰寶貝呢?”

　　我急中生智，“媽，您不經(jīng)常說自己與時代無縫接軌嗎?現(xiàn)在流行這樣叫父母?！?/p>

　　最后瞎掰了很久，老媽才滿腹狐疑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剛吃完早餐，老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其實，如果你談戀愛了的話，每個月可以考慮給你四百的戀愛經(jīng)費。”

　　簡單粗暴，不過我喜歡。那時候“人窮志短”(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去)，什么民主，什么戀愛自由，在金錢面前壓根就不堪一擊。

　　我趕忙舔著臉報告：“媽，您的兒子會啃白菜啦!”

　　安靜了幾秒，老媽飽含深意地問：“那個……兒子吶，你曉得談戀愛和開車有什么區(qū)別嗎?”

　　我有點莫名其妙，“什么區(qū)別?”

　　老媽說：“我也不知道?！?/p>

　　我差點被噎死，她又神經(jīng)兮兮地說：“但你必須懂得它們有一個共同點?！?/p>

　　我腦子一動，試探性地回答：“安全第一?”

　　老媽冷哼幾聲：“果然不是好東西。 ”

　　最后在老媽的軟磨硬泡，以及再三保證不干涉的情況下，我把女友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了她。

　　下午上課的時候，女友給我打電話，“你姐今天給我打電話了?！?/p>

　　我愣了一下后便明白了，“她說什么?”

　　女友詭異地笑了笑，“她說叫我保護好自己，多防著你。哈哈，這還是你親姐嗎?”

　　對，不是親姐，是我親媽!

　　TWO

　　上大學后，為了更方便聯(lián)系，老媽就學會了上QQ。

　　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也有一個QQ小號，通訊錄沒幾個人，空間更是從不更新，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忽悠父母。

　　有次聊天的時候，老媽突然說，“兒子，努力學習是不錯，但更加要注意身體知道嗎?”

　　我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的?”

　　她說：“其他人一天到晚的發(fā)心情，我看你空間就沒有更新過?！?/p>

　　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坦白，老媽接著說：“記得多吃水果，錢不夠用了告訴我們?！?/p>

　　愧疚感瞬間蔓延全身。

　　后來微信剛出來的時候，老媽剛用半個月，就問我說，“兒子，你是不是在學校受同學排擠啊?”

　　我說：“瞎扯，你兒子怎么可能受排擠。”

　　她說：“我從來沒看見有其他人給你點贊。”

　　我只得費勁口水的給她解釋朋友圈和QQ空間的區(qū)別，她似懂非懂。

　　最后干脆甩下一句，“沒關系，反正媽媽每條都給你點贊?！?/p>

　　THREE

　　剛畢業(yè)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窮得幾乎要啃土。

　　同事還不熟，關系好的同學狀態(tài)又都差不多，一談錢都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好幾次連上了家里的號碼，但想著畢業(yè)前自己牛逼哄哄和家里撂下的那句話：畢業(yè)后絕不向家里伸手。

　　所以每次在幾乎就要撥通的瞬間，立馬掛斷。

　　最后心一狠，奶奶的，大不了晚上兩包方便面，抽煙只抽軟白沙。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年輕了，在臨近發(fā)工資的前一個星期，我窮得晚上只能吃一包方便面，吃完就睡覺，不然睡晚了會餓。一根煙抽一半就摁滅，剩下一半留到下次吸。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正費力思考晚上如何把一包方便面實現(xiàn)溫飽最大化。

　　母上的電話來了。

　　“兒子，最近怎么樣?”

　　“還好?！?/p>

　　“你確定?”

　　盡管內心已瀕臨潰敗，但我仍是負隅頑抗，“當然，哪有您這樣盼兒子不好的?！?/p>

　　老媽說，“少廢話，需要貸款的話就把銀行卡號發(fā)過來?！?/p>

　　呵呵，就我這樣傲嬌的性格，對于這樣的建議，自然是毫不猶豫地予以拒絕?！皨?，直接轉我支付寶吧?！?/p>

　　后來和老爸打電話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我感慨道：“老媽做夢真的神了?！?/p>

　　老爸哼了一聲說，“你媽說你剛入社會，性子又倔又好面子，吃苦也不會說。那段時間一天到晚念叨幾個小時，不做夢才怪?！?/p>

　　我立馬覺得鼻子一酸，就在眼眶即將濕潤的時候，電話里傳來老媽的聲音。

　　“兒子，把自己養(yǎng)白胖點，回來要你張阿姨給你物色個女朋友。”

　　我怒了，“媽，敢情你這是怕我營養(yǎng)不良，面黃肌瘦，入不了人家的眼啊!”

　　老媽悠悠道，“不然呢?萬一人家姑娘看不上，那你不得又繼續(xù)賴著家里。”

　　我氣得渾身哆嗦，老媽又補一刀，“辛苦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豬，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當初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FOUR

　　每次回家，老媽都會一頓旁敲側擊：隔壁張阿姨家的兒子帶女友回家了;旁邊李伯伯的女兒下個月要結婚了;樓下劉叔叔的孫子上幼兒園了……

　　我說：“媽，現(xiàn)在的女孩都太現(xiàn)實，不是看錢就是看臉。這樣的兒媳婦您能要?”

　　老媽若有所思地望著我，久久不說話。

　　這種輕視的態(tài)度讓我大為光火，“你說現(xiàn)在人怎么都這么膚淺?難道內涵與才華不應該更重要?”

　　老媽放下手中的瓜子，意味深長道：“兒子，實在不行咱就踏實點?！?/p>

　　這叫什么話，我很生氣，是的，我怒了。

　　“您兒子夠踏實了，你說長得帥的、有錢的左擁右抱也就算了，可長得丑又沒錢、還沒有才華的人也可以出雙入對。憑什么?”

　　老媽瞥了我一眼說：“和長得丑的人談對象，頂多就是眼瞎。但如果加上有才華，就有可能淪為心瞎。眼瞎還有得治，心瞎就是一輩子的絕癥?！?/p>

　　還沒來得及悲傷，老媽又說：“兒子，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擔心吶?！?/p>

　　果然是親媽，我張開五指，風騷地把頭發(fā)往后捋了捋，做好迎接她夸贊的充分準備。

　　“反正你也沒什么才華啊?！?/p>

　　她讓我紅了眼眶，我卻還笑著原諒。

　　FIVE

　　有次陪老媽整理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翻出一張她二十幾年前的照片，素白的連衣裙，一頭大波浪，站在鏡頭前青春洋溢，笑靨如花。

　　我半是真心、半是拍馬地贊美道：“老媽，您年輕的時候，那是絕對的女神啊。”

　　老媽甚是得意，“那當然，當年追你老媽的小伙子，把你外公家的門檻都踏破了?！?/p>

　　坐在旁邊正看電視的老爸，望了望老媽沒有說話。

　　我八卦地問道：“難道，當年老爸是備胎?”

　　老媽難得地給面子，“那倒不是，追我的人當中，其實也就對你爸有些好感?！?/p>

　　老爸正襟危坐，雖然仍是目視前方，但得意之色溢于臉上。

　　不過，很快他就得意不出了，“你爸年輕時候比你還愛得瑟，有次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塊手表，大冬天的挽著袖子，一天到晚在我家門前來回晃悠。最后你外公都看不下去了，說這孩子雖然傻了點，但至少心誠?！?/p>

　　老爸點根煙，默默地走出了門外。

　　老媽話題一轉，突然說：“兒子，你有喜歡的女神么?”

　　我點了點頭，肯定道：“當然有?！?/p>

　　“那人家姑娘喜不喜歡你?”

　　我想了想說：“喜歡啊，不過不是愛情的那種。”

　　“那你就是你剛說的那種備胎唄?！?/p>

　　還沒來得及解釋，老媽又說：“兒子，要不就別再喜歡人家了，好姑娘到處都是?！?/p>

　　我兩眼一瞪：“不行!憑啥啊!”

　　老媽嘆了口氣，“媽可不想你受委屈?！?/p>

　　媽，你就是我心中最溫暖的女神。

　　SIX

　　臨近畢業(yè)的時候，很多東西都面臨選擇。?

　　愛情，事業(yè)，異地。?

　　女友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回一千多公里外的家鄉(xiāng)，同學也邀請我一起去深圳某家大型施工企業(yè)工作。?

　　最后，陪伴我整個大學的女友分手了，工作也最終定位于湖南。?

　　老媽經(jīng)常說：“只要是你的選擇，爸媽都支持，我們不會成為你的牽絆。”?

　　可就在我將決定告訴她的時候，從她的神情里，我分明看到了滿是欣喜，又夾雜著些許歉意。?

　　我說：“媽，你兒子能力就那樣，混不了大城市。”?

　　老媽毫不客氣道：“也是，我想多了。”?

　　后來我曾試探性地問她：“媽，如果我真的去了××，或者去了深圳工作，你們怎么辦?”?

　　老媽說：“還能怎么辦，就當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豬被偷了唄?！?

　　還沒來得及抗議，老媽又緩緩道：“可是，我擔心別人喂不好?！?

　　年少的時候，我們總篤定自己將來會足夠成功，可以慢慢償還他們所有的愛。

　　可后來卻愈加無力地發(fā)現(xiàn)，我們永遠都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靠近遠方。

　　我們總想努力去回饋他們更多，于是背對著他們飛奔向前。

　　可當我們捧著自認為最珍貴的東西，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卻只是緊緊握住我們的雙手。

　　曾經(jīng)，我們擁有太多天馬行空的夢想。

　　可我們卻不知道，于他們而言。

　　我們，就是他們唯一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