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詩是一首對金國滅亡的挽歌,全詩正視金朝滅亡是不會死灰復燃,再回顧開國皇帝們的神功圣德,大定、明昌兩朝的太平盛世,如今走到盡頭。傾吐了亡國忠臣的絕望與無可奈何的哀傷,真切動人。
“暗中人事忽推遷,坐守寒灰望復燃?!笔茁?lián)抒寫詩人聽到國亡君死的消息時的絕望與哀痛。天旋地轉(zhuǎn),世事推遷,金國滅亡了。起句破空而來,表現(xiàn)了金國滅亡消息傳來的突然和詩人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猝然無措,震驚不已。對于金國的滅亡,詩人雖然早有預感,但是他又不甘心也不忍心承認這個事實。雖然“滄海忽驚龍穴露”,但是詩人“廣寒猶想鳳笙歸”(《出都二首》)。而現(xiàn)在“灰土已寒寧復燃”(《過蜀鹿城與趙尚賓談山陽舊事》)。希望成灰,徒喚奈何,這第二句表達了詩人對金國滅亡的絕望與悲慟。
“已恨太官馀曲餅,爭教漢水入膠船?!鳖h聯(lián)緊承上聯(lián),借用典故,抒寫了詩人對金國滅亡的無限憾恨,對金哀宗的沉痛悲悼。詩人用此典,上句說金哀宗在圍城中糧盡食絕,下句寫金哀宗國亡身殞。已痛惜蔡州城的太倉中只剩下幾張為國君充饑的曲餅,怎忍心再讓漢水淹沒了天子的膠船,“已恨”,寫出了詩人對金哀宗當時困境的無限憾恨,“爭教”則是痛上加痛,進一步寫出了對金哀宗之死的痛苦悲傷。此聯(lián)連用兩典,極為工巧,猶如己出。一寫金哀宗蔡州糧絕,一寫金哀宗自縊身死,這都是當時的實際事件,是實事;詩人以“太官曲餅”“漢水膠船”兩典來表現(xiàn)這兩件事,切人(亡國之君),切事(糧絕、國亡),使實事與用典達到了難以區(qū)分的地步。二是渾化無痕。詩用“已恨”“爭教”這兩個表現(xiàn)詩人主觀情感的詞,連接兩個典故,使得典事之問銜接緊密,自然、明快,不著痕跡。三是含蘊深厚。兩個典故,典中有情,把詩人對金國的滅亡,金哀宗的身死的無限恨憾、悲悼,表現(xiàn)得情思綿遠,凝煉蘊藉,較之明出直抒,具有一種含蓄深沉的震撼力、感染力。四是典意反用。用典“有直用其事者,有反其意而用之者?!保▏烙幸怼端囋反泣S》)前者如“太官曲餅”,后者如“漢水膠船”?!皾h水膠船”,本意表現(xiàn)周昭王失德,人民憎惡,有意陷其于死地,詩人此處反其意而用之,對金哀宗的死表現(xiàn)了十分的遺憾。
“神功圣德三千牘,大定明昌五十年?!鳖i聯(lián)宕開一筆,回憶金朝全盛時期的景況。大金開國之初,君王圣德神功,臣下效忠用命,奏牘連連,政務繁忙,一派欣欣向榮氣象;大定、明昌兩朝五十年,君為堯舜,“群臣守職,家給人足,倉庫有余”(《金史·世宗紀贊》),國勢鼎盛?!吧窆κサ隆保滟潣O致;“大定明昌”,如數(shù)家珍。從此可以看出詩人對金國的昌盛時期的懷念、留戀、神往。但是,“三千牘”,國亡君喪,牘奏何人;“五十年”,匆匆一瞬,華年不再。當此國亡君死之際,回憶當年昌盛,詩人胸中涌動的除了懷念留戀之外,更多的是遺憾痛苦的心潮。
“甲子兩周今日盡,空將衰淚灑吳天?!蔽猜?lián),思緒頓束,回歸眼前,總括全詩,表達詩人極度的哀痛絕望。不忍言“盡”,而“今日”確已“盡”,起死無術(shù),回天乏力,“無可奈何花落去”,只有“空將”悲痛之淚灑向蒼天了。詩人悲到極點,痛到極度,全詩哀傷苦痛的感情達到了頂巔。
該詩表達了極度哀傷的情感,是典型的亡國之音。詩人把亡國的悲哀,喪君的傷痛,表現(xiàn)得開合跌宕,波推浪涌。開篇,突兀而起,國亡君死,復興無望,痛在天塌地陷,如雷擊頂;頷聯(lián)稍作舒緩,細敘金哀宗糧絕之苦,覆舟之悲,痛在如泣如訴間的痛定思痛,痛徹心骨;頸聯(lián)于神馳思揚間,回憶金朝的全盛時期。而把“神功圣德”“五十年”的繁盛放在這亡國之音中,今昔殊異,盛亡相對,人事已非,詩人之痛則在鮮明的對比中,更顯得感慨深沉。尾聯(lián)詩人之痛則更加深沉,不見呼天搶地,但蘊蓄心中的沉痛則如波之峰巔,浪之涌端,無以復加。
參考資料:
1、齊存田著.《遺山詩詞賞論》: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4.09:第173-17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