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乖,所以我沒有回家。那個屋檐下等待我的也只有一張飯桌和兩張老臉。而且那兩張老臉還會不停地使眼色,趁著吃飯的機會在我身上不停地搜刮,問近來在校的情況,問成績的走勢如何,問天問地,把我“剝削”得所剩無幾。
我也知道我不怕,不然也不敢這樣說。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這大街上我沒地方去。所以只是吊兒浪蕩地偽裝成匆匆路過行人,走來竄去。他們的背影,明明和曾經(jīng)的我一樣可笑。我就一直偽裝我是他們的一員,這樣我的任何動機都不會引起他們的質(zhì)疑。
我就這樣可悲地生活了十五年。
走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我就盤算著該怎么回去才不讓人看出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混混。其實這倒也未必是事實,可又與事實有什么兩樣呢。
或許我可以站在原地不動,身子扭來扭去擺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后腦袋左顧右盼裝作等人的樣子,時不時地晃晃手看一眼胳膊上根本不存在的手表,做出焦急的表情。五分鐘過后,表情轉(zhuǎn)變?yōu)闊┰旰蛻嵟?,無奈地?fù)u搖頭,看樣子那人不來了,豪不尷尬地原路返回。
或許我可以蹲在地上裝作找東西,比如掉了什么金項鏈?zhǔn)裁吹模缓鬀]過多久會有很多好奇的人前來圍觀,然后也會爬在地上摸索起來,想碰運氣撿個金項鏈的人自不占少數(shù)。然后我會在簇?fù)淼娜巳褐秀@出來,沒人注意,毫不狼狽地原路返回。
或許我可以號啕大哭,裝作一個走失的孩子,然后痛哭流涕地原路返回,來回搜尋本不存在的家人的影子。
或許我可以走到盡頭的時候突然止步,抓抓頭皮前后遙望,問一個路人某某地怎么走,然后理所當(dāng)然地原路返回。
但我還來不及做這些,就已經(jīng)被一個漆黑的影子截住了去路。
暗黃的街燈下,我看不到他的臉。吖的路燈才這么小的功率,就是被宰了也不知道是被誰宰了。詛咒是我的毒嗜。
影子靠近??諝庵杏形⒚畹念w粒。
“別浪費時間了。我沒錢。”不知道哪里的勇氣。他們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什么東西也不會怕了。
“我知道。你已經(jīng)破費了一塊錢去買綠舌頭了對不對?”低沉的男聲。有幾分的似曾相識。
混亂的思緒里抽不出從前的記憶。
“你跟蹤我?”腦子里迅速翻看下午的影帶,有地震動的痕跡。
那人不語。
“你是誰啊。有毛病吧。我跟你說我沒錢沒權(quán)沒勢。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快點閃開。”一口氣說得我缺氧。
“六十度角的陌生人?!?/p>
一秒鐘的事情。變成兩秒。然后似乎是很持久的永恒。我以為我逃不過那個怪誕的光圈。
最親切的陌生人。
PS.早上趕的。比較短,偶爾也讓我偷一下小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