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夠了沒有?還有很多作業(yè)等著我去做?!艺酒饋?,跑過去,用力的搖著她那矮胖的身體”。我憤怒至極點。但事實上,我始終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什么也沒做,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僅僅完成于腦海。
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外婆曾告訴她,說“當一顆星星劃過沉寂的夜幕時,就意味著一個生命的逝去”。
霎時,我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他,出現(xiàn)了那樣的一幕,我的腦海中充滿了他的眼神。是乞求?不,不是。是祈禱?不,也不是。還是祈望?不,都不是。
我不知道那年那月那天,是的,又是一個平安夜,是否真的有星星隕落,我只知道那一刻,那雙緊抓著我的干癟的手放下了,欲言又止的嘴唇不再蠕動了,呆滯的目光消失了。他,我的爺爺,我親愛的爺爺永遠地逝去了。
不復存在的軀體與殘存的記憶,剩下的是他永遠眷戀的奶奶。
失去老伴,失去精神支柱的奶奶終于變的神情呆滯,每天總是神經(jīng)質(zhì)的絮叨。
久而久之,我無法忍受,我哭泣,我抱怨,我憤怒,因而剛才的我?guī)缀醮蠛稹5碇堑奈液芸炖潇o下來。我似乎曉得了些什么。
是什么?具體的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只是不斷告訴自己,有了奶奶,才有了我,有了今天的這個我。
我只是用很標準的漢語,充滿感情,但很輕的叫著“奶奶”,我試著重復著。我的心平靜多了。
我坐下來,依在她身邊,望著她。很久沒有這么做了。在爺爺過逝后,這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我再靠她這么近。滿頭的白發(fā),深深的皺紋,微濕的眼角和嘴角。這就是曾經(jīng)隨我跑東,跟我奔西,手把手教我,攙我前進,灌輸我以瓊漿的奶奶??!我……
“奶奶,吃午飯了”,我叫道。她再次的無動于衷,還是“念念有詞”。我輕輕地走過去,扶起她,到飯桌邊坐下,給她系好飯兜。我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和好湯的飯,怕燙,我輕輕吹了一下。一勺飯,一點菜,一口一口的,就好象她從前喂我一樣。
飯后,我俯身撿起她掉下的飯粒,就像她以前彎腰一樣。她是個愛干凈的人,所以我倒好了水,冷熱均勻后,我放下了毛巾,拿起,絞干,輕拭她的臉龐。我這一系列的動作,對我來說是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識。
是需要午休的,以前奶奶就有這習慣,相信現(xiàn)在的她同樣的需要。我攙她到床邊,解掉扣子,除去外套,鞋子,褲子。三月的江南,還是有那么一點冷的,不過我泡了熱的水袋,這對老人很實用,至少我這么認為。我問道“暖和嗎”?她依舊沒有回答。我給她塞好被子,我想這樣她會更暖和的。我哼歌。奶奶睡著了,真的很像個超齡嬰兒。這回她一定睡的很香,因為我第一次再聽到她的鼾聲,盡管很輕。我想這不應僅僅是搖籃曲的作用吧。
近兩個小時后,她醒了。我?guī)退┖靡路?/p>
該吃藥了,是我所討厭的中藥,聞著都有苦的感覺。不過我準備了加杏子。這次她沒有再皺眉。
喝完藥,我?guī)鋈ド⒉?。我已記不清最近的一次是何時。
“看,好美的夕陽!”我嘆到。它即將消失,卻依舊好美,它以漫天的紅色宣誓著它的偉大,因為它犧牲自己,托起明天的朝陽。
不只為什么,頓時,我回頭。我看到奶奶正看著我,露著欣然的笑。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再見奶奶的笑。
剎那間,我明白了,爺爺?shù)难凵瘢切湃?,是看到了希望,他堅信,我們會好好照顧奶奶?/p>
“奶奶”我終于大聲叫了出來。我好想奔過去,抱著奶奶,說“我不知到明天,甚至是下一分鐘,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是我最親,最愛的奶奶,永遠,永遠。我會永遠對你好,從點點滴滴?!钡业囊暰€早已模糊。
我記得有這樣一句話,不知出自哪位哲人之口。“你的上半世我無法參與,你的下半世我奉陪到底。”
朋友們,珍惜這可能是剛剛開始又可能是稍縱即逝的愛與被愛的權利,履行自己的義務,從老人開始。